林双玉辈子要强要出名气,身硬骨头,浸不软,敲不碎,折不断。是个能背过身子,把难关变成碟咸菜,就着馒头嘎吱嘎吱嚼碎咽下去人。
那个年代,不用说也明白,他和乔思山婚姻不过是媒妁桩,拉郎似言不由衷。乔思山辈子拖沓温吞,不刚不韧,顶不入眼;林双玉烈性,泼刺,心里杆秤左右高矮从来都按他自个儿量度法则来。
乔奉天听林双玉骂乔思山半辈子,也看着她声不吭照顾他半辈子。自己上学时候,还能提着口恶气儿举着扫帚绕郎溪追着她圈儿两圈儿打,熬啊熬啊,熬成瘪嘴小老太太。
如今走不过两步路去地里砍两揪自家种莴苣芫荽,也不那快手快脚,不那轻巧轻松。背旦佝,人就不是显老,是真老。
乔奉天知道自己最像她,最把她辈子刁钻偏执都遗传到身上。于是相同两极,总亘古不变地互斥。
林双玉和乔奉天其实彼此心照不宣。看见你不自在,你看到也未必快活。莫不如海阔天空咱们各退步,就这藕断丝连地牵着根母子关系,不多提,不多见。这平衡而默契,默不作声地等到林双玉入土,哭方木盒,哭抔白骨。
这关系就这,结束。
爱你妈谁谁。
所以林双玉再怎厌自己,恶自己,觉得自己是个变态人妖下九流,乔奉天都不恨她,不怨她。至多变成根吞不下鲫鱼刺儿,你总以为软,没,哪知道冷不丁地顺口咽,还是疼。
时时刻刻戳弄着自己,提醒着自己:别回头,大步走。
杜冬拦辆出租,让李荔带着背个小书包乔善知坐后头,自己拉开副驾驶门。个头太高,钻进去时候门框磕眉骨,“梆当”声响。
听得司机皱眉撇嘴倒抽口气儿,“嗬!疼吧?”
李荔忙蹿前半个身子伸手往他脑门上揉,“哎你傻吧你不看着点儿呢怎,你这要鸿运当头啊你。”
“哎得得得。”杜冬往手捂着只眼后躲,手来回摆,“师傅走,利南市委医院,南门那个住院部那儿停。”
“成咧。”
杜冬想不明白乔奉天怎突然就要把小五子接回去,还不是往家送,往医院送。怎?摊牌啊?领着小孩儿往病房门口站,指着病床上人不是人贵不是鬼人说,哎,看见吧,那你爸,给车撞不行啦,说不话动不啦,你赶紧做个心理准备吧。
有谱没谱啊还!
杜冬路噼里啪啦按着手机给乔奉天发短信。
“你想干嘛啊你!”
短信很快回,“快到?”
“到你妈逼。”
“你来,人就搁边上呢,你来你当她面儿说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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