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进卧室,带出沓大大小小四方证件,往茶几上“啪”拍。
“贷款还剩五万,去银行全部缴齐解押,立刻转手,四十万。家具家电全不带走。”他顿顿,“只个要求,全款现付。”
乔奉天要不多。粗算番,乔梁医药费加起来二十万打不住,后期请护工周转费用也得提前备上。事故报废是辆国产江淮,车损至少四到六万,如若手上乘客责任全单,又是笔十万不止开销。满打满算,四十万不够,可拼命往飞抬价也不现实。只堪堪擦着及格线,放刻能喘口气儿,能过坎儿余裕。
往后花销,总是手能挑肩能抗,再步步看。
何前看看面儿上房产证,又看看乔奉天。
“你来真?”
“不然呢,费半天劲是跟你逗猴儿玩儿?”
“你才猴儿呢你。”何前抽过房产证,翻页,“可四十万你未必能……如果你定要全款现金话。”
乔奉天揉揉眉心,捋高刘海,露出光洁额头。
“你尽力吧。”
送走何前,听他临出门前说“等消息”,乔奉天并不觉得轻松愉悦。脚踩这块地,往后月,周,天,或许就和他姓乔再无瓜葛联系。
房子是二十四岁买,住到如今转眼而立,依然困苦,依然迷惘。买时候咬牙贷款没求任何个人,以致如今卖它,也坦坦荡荡无所瞻顾。何前有话说对,这个房子是他在利南小家,是他不能言说坐地自划。
他忧愁苦闷,他衔恨牢骚,他偶尔痛快夷愉,乃至自己时常不期而至澎湃情欲,都在这个四方空间里生根发芽,渗进檐壁,渗进天花,渗进随风轻拂棉窗帘。随处是他想要好好生活思想痕迹。
乔奉天依旧如常收衣服,叠齐,纳进衣柜;扫地,清干净簸箕,给笤帚换簇新替换柄头;绕到花架时候,乔奉天没来由丝心慌,阵局促,不敢多看。
房子要卖,居无定所,盆都带不走。
留下吗?可买主若不会养,或是不精细,给自己宠惯它们,莫过寂寂枯死下场。
乔奉天偏过头,扯扯袖口,盯着满目青翠——个个像是有生命,有灵气,个个都像是探头不想走似。乔奉天面暗暗鄙夷自己思绪黏腻像个柔软少女,又深深深深地疑虑,那些能抛弃自己亲身骨肉年轻母亲,究竟是怎样无情冷峻。
至少,抱养也好啊。
抱养。
乔奉天猛想起住在前栋楼王大爷。楼,独身,小庭院,植两株栀子,每年夏天栋栋,层层地折送。栀子易染虫蚁,气味也过于浓郁甜腻,以致乔奉天不太喜欢,总随手没在只盛水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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