抬手,将碗里小虫子拨出去。
守夜将士走过,心浮气躁地骂声,又嫌不够,发泄地往囚车上踹脚。
“要死不活给谁看,”士兵往地上啐口,“大晚上真晦气。”
这种程度轻视与辱骂对沈雁清来讲是家常茶饭,他自不做理会,可当听他们议论是纪决遇险之事,却无法自控地抬起头问:“秦先生可脱险?”
纪决受伤,最痛苦应当是纪榛。
“关你屁事。”
另士兵诶两声,“你想知道?”
沈雁清乌沉沉地看着对方,“是。”
“你把大爷靴子擦干净,”士兵抬脚架在囚车上,“大爷就告诉你。”
污脏靴面踩住沈雁清半只手,慢慢地往下碾。
沈雁清静静地看对方半晌,忽而间,反手擒住士兵脚腕将人掼,士兵未料个阶下囚还敢反抗,猝不及防被他掀倒在地,气得哭爹骂娘。
而沈雁清已经重新坐好,再不发语。
士兵气不过,左右巡视后拎起半桶凉水猛地往沈雁清身上泼去,已是深秋初冬,水在露天外放置许久,冰般冷。刺骨寒意从衣物钻进沈雁清骨血里,水珠从他披散发淅淅沥沥往下坠,囚车内堆积起小滩小滩水坑。
沈雁清唇色煞白地捏紧拳,他分明困于囚车内,看起来却仍是高高在上,清冷眼睛凛凛地看着士兵。
“将军说不能杀他,别跟他计较,走走走,巡逻去”
士兵骂骂咧咧地渐走渐远,沈雁清摸得手水渍,先是低低地笑,而后笑着笑着又猛烈咳嗽起来,咳得心肺都在灼烧。
落得如斯境地,命比蝼蚁还要低贱,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。
可他无悔。
—
纪榛彻夜不敢眠,临近破晓打两刻钟盹,浅睡里察觉有东西轻轻挠下他掌,登时睁眼。
像是为要把兄长留在人间,纪榛紧紧握着兄长手不放,此时纪决醒,正拿指尖轻刮他手心,哑声唤他,“榛榛。”
纪榛喜极而泣,蒋蕴玉亦惊醒,连忙叫来赛神仙。
纪决背上刀伤极深,再近分就可取他性命,好在抢救得及时,又止住血,这才从阎罗王殿兜圈又回来。
赛神仙替纪决重新换药,后怕道:“幸好,幸好,秦先生大难不死,必有后福。”
纪决重伤之下很是虚弱,有气无力地向赛神仙道谢,又看着双眼红肿纪榛,说:“让你担心。”
纪榛早哭得眼睛刺痛,又觉着这是喜事不该再哭哭啼啼,用力地揉去眼里湿意,蹲在兄长面前哽咽道:“哥哥没事就好。”
赛神仙欲言又止,而后说:“秦先生如今身体状况已不再适合行军,依之见,需找个安宁地方修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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