赞同就好。
小明科夫穿着件极度昂贵但样式保守的正装,跟在他父亲后面,垂着双眼,面无表情。相较于在派对上的样子,他似乎凭空小了一号,看上去单薄、疏远、顺从,像一小团紧紧蜷在一起的火光。在这种成人聚会上,他年轻得有点突兀。
当他父亲对他说话时,他会说:“是的,先生。”
他坐在夏天的斜对面,从头到尾没有抬头看他一眼,像个陌生人。他用餐礼仪完美,没有丝毫好奇心,他父亲有时候和他说话,从他的样子看,他只是回答“是,先生”,或“不,先生”。
二十三道菜色终于上完,侍者收走餐盘,递上茶水,主人客客气气讲了几句话,然后大家站起身,在精心布置的宴会厅走动,享受点心、酒水和闲聊,进行鉴赏或是接受服务。
大家说起话来总是用“请”,或“是否可以麻烦你……”,一副教养完美的样子。
夏天看到小明科夫跟在他父亲身后,在大厅里漫步,对方向他讲解一些画面里的东西——都是些极端色情和猎奇的画作——真不知道现在上城的未成年人都要学习什么诡异的知识。
有一刻,他看到老明科夫的手放在他儿子的肩膀上,让后者显得越发单薄,他的拇指抵在他的后颈,轻轻摩擦。
小明科夫低着头,一动不动地站在他旁边。
动作很隐晦,但他能嗅到那一本正经之下毒素和血腥的味道,在这类事情上,他从不会弄错。
夏天看了两秒钟,非常确定明科夫家里发生过什么下流的事,他移开目光,那只拇指玩弄地摩擦小明科夫颈骨的动作叫人难以忍受,接着他意识到,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。
他的人生中从没有碰到过这样的问题,他总是能够最快速做出回应,他可能会思考计划,但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。
可是现在,他知道他什么也做不了。到了现在,他已经知道上城本质是什么,有些人你就是没法干掉;也知道即使他做了些什么,对这片庞大云端地狱里无以计数的灾难也不会有任何帮助。
他心想,他甚至不该去问小明科夫,“他是不是对你做过什么”,他什么忙也帮不上,问出这话,只是让他难堪而已。
他从没这么想离开一个地方,回家去……虽然其实是白敬安家。这里叫人窒息。
“知道吗,”一个声音在他身后说,“这把椅子是用人皮做的。”
夏天猛地站起来,小明科夫站在他后面,看到他的动作,他笑起来:“骗到你了。”
笑容里还有当初一点点灿烂的东西,但是一闪即逝,像暗水里的火光。夏天回头看了一眼他父亲,正在角落和一群人讨论什么,看上去是偷偷溜过来的。
“不过,真的有那样的椅子。”小明科夫说。